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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苏兰】【百里大侠】【肆拾捌】

两个时辰之后,通往魂之彼岸的通途终于开启,众人走过那片铺天盖地的曼陀罗花海,来到忘川蒿里,此地不见日月,却不似幽都那般昏暗,只见一片茫茫草原之上,数不清的花草泛着盈盈清光,与天边流淌的忘川河流相映生辉,透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静谧。

他们走在忘川蒿里,远远望见一个飘渺无定的身影,走近了才发现那竟是大巫祝。

“娘……真的、真的是你?娘……”百里屠苏又是欣喜又是迟疑,生怕眼前的人影仍是一场水月镜花,却又忍不住上前呼唤,“不会又是空欢喜一场……”

“……谁……有谁……”韩休宁的魂魄隐约听见耳边有人低语,她环顾四周,却并未发现百里屠苏的存在。

“是我……是云溪!”

“……我……仿佛听见……有人在说……‘娘’……你是谁……也同自己的母亲分开了吗……”韩休宁无法听清耳边人声,也难以辨别旁人面目,只能轻声叹息。

她在恍惚之中陷入回忆,似乎见到了自己那年幼的儿子。

“……云溪,我的孩子……也已经和我分开了很久很久……对那个孩子……做下了残酷之事……云溪……不会原谅我……”

众人眼前景色一晃,竟被大巫祝拉入回忆之中,只见一处满是冰霜的洞窟之内,数条铁链封印着一柄暗红古剑——凶剑焚寂。大巫祝抬头望着那柄散发着煞气的凶剑,细细回忆因焚寂煞气入怀而导致云溪体质阴煞,言语之中是无尽的忧虑和懊悔。

眼前景色随之又是一变,诸人竟是来到了乌蒙灵谷灭族那一日。

冰炎洞内,焚寂之剑与韩云溪一同漂浮在空中,一个巨大的血色阵法在虚空泛着骇人的红光,大巫祝与尹千觞奋力施法,似是在拼命阻止即将到来的灭顶之灾,而在他们对面施法攻击的正是欧阳少恭和雷严两人。百里屠苏望着幻境中母亲焦灼的神色,不由心头一紧,母亲是在……保护他吗?

然而还未等他走近,幻境已然消失,周围仍是那片荧光草海。

百里屠苏心神猛然一荡,许多消失的记忆忽然涌现,他被那些突如其来的儿时记忆搅得神思混乱,隐隐约约听见忘川蒿里的母亲又在轻声述说着往事。

“……村子结界消失的那一天……许多通晓法术与毒术之人忽然闯入,不由分说便开始屠杀,简直……像一场噩梦……我与巫咸大人……甚至不能去冰炎洞外守护族人,只留下了其他巫祝……因为我们须得看守焚寂之剑……”

大概是那段回忆太过痛苦惨烈,即便早已化作亡魂,大巫祝的神色也难掩痛楚。

“……云溪……他担心我……偷偷跑来冰炎洞祭坛……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……一刹那……我……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被对方法术杀死……”

百里屠苏自纷繁错乱的回忆中恍然抬头,怔怔地望着母亲,一时间连呼吸都快停止。被对方法术杀死……他……韩云溪……早已是一个死人?

方兰生心底生出一丝莫名慌乱,无措地看向那黑衣少年,木头脸早就死了?

“……我……既伤心又焦急,焚寂剑灵眼看将被引走……乌蒙灵谷世世代代镇守此剑,哪怕全族尽毁,亦不可令别人夺得焚寂之力……于是,我萌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……”

自从应龙悭臾跟他提及魂魄封印一事,百里屠苏就一直在思索,究竟是何人将人仙半魂和焚寂煞气封入他的体内,如今看来……竟是……

“……我恳请巫咸大人代为抵挡那二人一时半刻,自己则趁他们分神之际,反过来借用血涂之阵的力量,加上女娲族封印之术,将被引出的焚寂剑灵封入了我儿体内……”

……竟是母亲将焚寂剑灵封入了他的体内?!百里屠苏听着母亲那颤抖的话音,心中溢满哀伤,这些年来他深受煞气焚烧之苦,每到朔月便要独自面对永无休止的苦痛,这一切……竟是来自……母亲……

“我不知道,如此究竟是对还是错……那一刻,我只是,竭力守护焚寂之力不被夺取……在那以后,对方会否想方设法破去封印之术,重新取走剑灵魂魄……亦非我能预测……得到焚寂剑灵中的命魂……云溪……或许、或许死而复生亦有可能……他……要是活过来……又将如何……会怨恨于我……”

百里屠苏曾在月下榣山向应龙询问这世上是否真有死而复生之法,悭臾金色的眼瞳里似乎闪过一丝怜悯,告诉他逆天而行,付出的代价将令人难以承受。在乌蒙灵谷时,他就在想,母亲化作焦冥,这便是他妄图逆天而行所付出的代价。

他万万没有料到,自己竟然也是……

忍受焚寂煞气吞噬之苦,这便是母亲复活他的代价……

他们母子二人都想逆天行事、起死回生,结果一个化作焦冥,连尸身都不得保全,另一个煞气缠身,人仙半魂,最终也只能化作荒魂,不得轮回。

……难道,这便是命运?

他自杂乱无章的记忆中清新过来,终于想起小时候结识的那个异族人是谁,原来竟是他向欧阳少恭泄露了村中结界一事,导致全族尽毁。原来都是他自己……

——是他害死了母亲,害死了族人。

百里屠苏既是悔恨,又是自责,若不是他贪恋外界天地,毫无防范地将结界之事透露给欧阳少恭,又怎会有后来那些事,又怎会与母亲生死离别。

“假如……这世上真的存在死而复生……我希望……我的孩子能够活下去……”

即便苦难艰辛,也依然还是想让云溪活下去。即便平日不苟言笑,严厉肃穆,也依然会为孩子的丧生而痛苦不堪。即便过了这么多年,她也依然留在忘川蒿里,执着地等着她的孩子出现。

她不知道云溪就在身边,只是觉得那个年轻人周身的气息十分哀伤,令人忍不住落泪。韩休宁迷茫地望着远方,寻觅着百里屠苏的身影。

“那个……和自己母亲分离的孩子……你……还在吗?”她空茫的眼眸里泛起一丝怅然,又现出几分期盼,“其实你并非魂魄,对吗?我从你身上感觉不到亡魂的气息,若是你能够到人间,若是有那么一天,遇见一个叫作‘韩云溪’的男孩子,眉间一点朱砂……那就是我的孩子……你可以……替我带几句话给他吗?”

百里屠苏很想上前告诉她,他就是云溪,他就在这里,可是……母亲听不到他的回答,她不知道他活了下来,还来到了忘川蒿里,来到了她的身边。

“不,还是什么都别说了……我,无话可说……”韩休宁微不可察地摇摇头,垂眸凝视着脚边发光的花草,在她活着的时候,她永远都将云溪当作下一任大巫祝来看待,任何时候,他为族人舍身都是义不容辞,而她也没有资格作为一个母亲,“我对不起他……而心里虽然感到万分痛苦,却从来不曾后悔……假若光阴倒转,我……依然会如此选择……”

百里屠苏心中未有怨愤,他知道这就是他的母亲,这就是乌蒙灵谷的大巫祝。

对于他来说,只要母亲希望他活下去,只要母亲也曾感受到他心中的痛苦,这样便足矣。正如他寻寻觅觅这么多年,只希望令母亲起死回生,母亲也在忘川蒿里等了他这么多年,只希望再见他一面。他们都怀有相同的心愿,希望有朝一日母子重逢。

所以有些事情,无需多言。

大巫祝的身影依稀消失在忘川蒿里,众人向着来路静静走去,方兰生茫然四顾,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二姐的身影,他心中酸楚,却也只能默默离开。

 

 

众人还未走出忘川蒿里,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,

“呵呵,死而复生,当真是一段精彩绝伦的旷世奇缘。”欧阳少恭从远处款款走来,面带微笑,眼底却隐隐透出一抹厉色。

“欧阳少恭!”方兰生心中大怒,似乎之前那个扰人的梦境忽然成真。

欧阳少恭意味深长地看着百里屠苏,笑道:“借问‘百里屠苏’又是何人?从来也不存在,过去没有,现在没有,将来更不会有。不过一缕亡魂,偷走了属于我的东西,苟延残喘,难看至极。”

“你又在胡说什么?!”方兰生又是惶恐又是气愤,若不是百里屠苏及时拦下,只怕他早已冲上前去打起来,说什么从来不存在,木头脸明明就在他身边。死而复生又怎样,自己也是死而复生,不也还活得好好的……

他隐约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,手脚也变得有些发凉。

“如今,终于到了该物归原主的时候,你说呢,韩云溪?”欧阳少恭并未理睬方兰生,依然只是看着他的半身,兜兜转转这么多年,也是该让焚寂剑灵回到他体内了。

“你的东西?”百里屠苏一时不解,心中却有几分不安。

“自然,”欧阳少恭说得理所当然,“我遗失的一半魂魄,先是为焚寂所得,后来又被那女人使计藏到了眼前这具尸体里,难道……不该找你取回?”

……一半魂魄……太子长琴……百里屠苏蓦然一惊。

“你……同太子长琴有何关系?!”

欧阳少恭脸上笑意更盛,慢悠悠说道:“若你想要唤我太子长琴,亦是无妨。”

所有人都震惊不已,太子长琴竟然就是欧阳少恭?!

太子长琴的命魂在百里屠苏体内,没有命魂的魂魄无法轮回转世,那眼前的欧阳少恭……竟是靠渡魂之术来延续性命……

方兰生背上升起一股寒意,渡魂之术无异于杀人夺命,欧阳少恭这千百年来都是靠着这个才存活至今,怪不得他会视人命如儿戏,怪不得……他会……杀了二姐。

他心中不详愈发强烈,几乎令他快要窒息。

“欧阳少恭!你简直……你的血是冰作的吗?!”

“小兰如此知我。你怎知我正想弄明白那些人的血究竟是冷还是热,为何前一刻温情细语,下一刻便能将朝夕相依之人当作怪物般惧怕鄙弃?”欧阳少恭面上带着一丝愤恨怨怒,话音却又渐渐缓和下来,“果然……流出来的时候尚且温热,渐渐也就冰冷了……”

他似乎陷入了回忆,神色渐渐迷离。

“唯有巽芳……和别人不同,即使知晓渡魂一事,仍然待我如昔……”

诸人听他回忆起与蓬莱公主的往昔岁月,见他神情愈发痴狂,一时心惊胆寒。欧阳少恭此人深不可测,既对世人抱有如此大的怨恨,还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。他们越听越是感到毛骨悚然,原来不仅乌蒙灵谷灭族一事,就连肇临之死,紫胤真人被魇魅所伤,还有之前青玉坛的种种恶行,也都是他一手谋划。

“你……竟想将百里公子迫至疯魔……”红玉终于明白为何百里屠苏的煞气总会莫名发作,原来竟是欧阳少恭刻意引动他体内煞气。

“呵呵,疯魔?如今看来,我却无此能耐,”欧阳少恭看向百里屠苏,眼下他身上的煞气之古怪竟然连自己都无法彻底看清,“今日一见,他体内凶煞之气仿佛更为平息……”

——甚至不仅仅是更为平息。

欧阳少恭看向那黑衣少年的目光愈发凌厉,他的半身不仅能梦回榣山,竟然连煞气都有些不同寻常的变化,究竟发生何事,区区一缕亡魂竟能与煞气共存到这个地步……若是再等上几年,只怕他再也没有机会取回自己那一半魂魄。

他心中升起几分不悦,话音也多了几丝不耐,甚至带了一丝威胁的意味。

“无论如何,我却没有耐心再等下去,望能见谅。有些事情虽然好玩,玩得稍久,亦是无趣。五日内请百里少侠回天墉城解开封印,随即前往祖洲以北的蓬莱国作客,其他几位也请同来,我定然恭侯大驾。”

——解开封印?

方兰生心中慌张不已,五日之内解开封印,那木头脸岂不是……解封散魂,灰飞烟灭?

却听欧阳少恭又慢悠悠说道:“呵呵,若是有人不赴邀约,我自然心急,我一心急,却不知会做出何事,挥手之间令江南出现几座死城,倒也不算什么。”

“死城……疫病……你、你想故伎重演,像对琴川那样——”

“琴川不过小小儿戏,小兰怎会一直惦念在心?何况,每回皆同,岂不太过无聊,”欧阳少恭对着方兰生莞尔一笑,似乎又要摆弄什么新奇玩具,“若心存好奇究竟将发生何事,亦可不去赴约,我一定……不令小兰失望。”

方兰生望着欧阳少恭嘴角恶意的笑,心中不知是该怨恨还是恐惧,他只知道欧阳少恭的要求他们根本无法拒绝,而木头脸也会……如约解开封印。

封印解开,三日之后便会魂飞魄散。

……封印……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代替封印……

欧阳少恭见方兰生神色怔怔,还以为他是被自己吓得六神无主,不由笑得更加开怀,他广袖一挥,将风晴雪召至了身侧。

“今回,晴雪便先行一步,与我同去蓬莱。”

一股汹涌气浪扑面而来,众人猝不及防被那气浪裹挟,跌入了忘川。

 

 

幽都忘川连通人间,百里屠苏一行人被忘川河水卷进人界白帝城,竟被刚巧逃出青玉坛的尹千觞所救,他曾受欧阳少恭嘱托跟随百里屠苏,只知道是为了取得那一半魂魄,却没想到欧阳少恭会对风晴雪出手,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。

众人虽对他过去的行径耿耿于怀,但眼下情况危急,不是算账的时候,欧阳少恭打算以玉横邪力,将雷云之海中的蓬莱废墟,强行由空间裂缝拉入蓬莱国内予以重建,这样必会引发空间动荡撕裂,东海将掀起巨浪,引来风雨海啸,到时船只尽毁,城镇恐有大灾。

百里屠苏面色一沉,做下了决断。

“你们几人,与尹千觞即刻赶往青龙镇,若沿海将有大灾降临,须得告知向老板他们,传信至其他城镇,早作防范。”

襄铃疑惑地询问:“屠苏哥哥,那你呢?”

“我回昆仑山天墉城拜见师尊。”

“……你要去解封?!”方兰生虽然早已料到木头脸会做此决断,但当他亲自说出口时,自己还是难以接受……解封散魂,灰飞烟灭,那便是永远也不复存在了。

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吗……

“以欧阳少恭之能,若不按他所说,江南死城并非妄言,亦不知他待晴雪又会如何……此间应无他法……”百里屠苏见方兰生面白如纸,心中一痛,却又无可奈何,眼下这件事他无法逃避,也不能逃避。

这不仅关系到风晴雪,更关乎千万百姓的性命,乌蒙灵谷已毁于欧阳少恭之手,他知道那种丧失至亲和家园的痛苦,他不能坐视沿海百姓的家园也毁于一旦,让别人也经历一番痛彻心肺的苦痛煎熬。

红玉心头一沉,原以为百里公子的煞气尚有一线转机,想不到如今竟被逼至绝路,难道这就是天意?这便是……百里屠苏的命运?当真没有别的办法……

“怎么会没有其他法子呢?屠苏哥哥,我们都努力想……一定能想出来的……”襄铃瞪大了眼睛,不愿相信她的屠苏哥哥几日之后就要散魂。

百里屠苏摇了摇头,沉声说道:“并无时辰作多想,五日……不过转瞬即逝,解封未必顺遂,我须尽早赶回天墉城。”

“百里公子可还记得女娲大神曾言,待大铸剑师襄垣醒来,你身中封印……或许仍有一线希望……不该,不该就此放弃……”红玉心中仍存一丝侥幸,百里屠苏这一路的艰辛苦痛她都看在眼里,如今煞气好不容易有了些稳定的势头,难道就要在此功亏一篑?

“何谓放弃?我心中并未存此晦暗之念,只不过……无法再等到襄垣苏醒,比起一份缥缈无迹的期盼,眼前不才是最为重要,”百里屠苏双拳紧握,态度坚决,“即便不为救人……也定要将欧阳少恭斩于剑下!此时此刻,我还远非他对手,然而当封印解开之后,煞力再无拘束,便可获得焚寂剑灵强大的力量,如此……方能与之一搏!”

方兰生似乎是被他话音里的决绝振奋,心中那个始终模糊的念头倏然成形,他不能阻止木头脸回天墉城解开封印,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木头脸解封散魂。

“屠苏哥哥……真的、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?为什么……一定要去天墉城……”襄铃难受得想哭,可是屠苏哥哥都没哭,她又怎么能哭呢。

百里屠苏低声宽慰道:“勿要伤心,我此行不为求死,只为更多人求生。若是得到更强的焚寂之力,去到蓬莱,亦能保护于你。”

襄铃听了更是难过,险些忍不住哭起来:“襄铃不要屠苏哥哥保护!襄铃、襄铃只要你活得好好的,不去解开封印……不离开我们……”

“……百里公子……”红玉于心不忍,却也不好再劝阻。

“多谢诸位,但我……心意已决。此事牵连甚众,我并非一时乱心,而是思前想后,这已是……唯一的、最好的办法,”百里屠苏转头看向那异常沉默的青衣书生,心中有些烦闷又有些失落,思量再三,却也只是开口告别,“就此别过,届时……青龙镇相见。”

他转身出了客栈,却停在一处隐蔽的转角静静等候,然而方兰生没有出现。百里屠苏心中不禁有些慌乱,忍不住猜想方兰生是不是生气了,因为他答应他的事,一件也没做到。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,可是直到日暮西斜,青衣书生也没有现身。

……不能再等了。

百里屠苏低头向城外走去,只觉胸口似乎被人剜了一刀,可是等他走出城门,却见不远处的大树下蹲着一个垂头丧气的青衣书生,那人见他沉沉走来,有些慌乱有些无措,眼底隐隐泛着泪光。

“……木、木头脸……”

百里屠苏瞬间重获新生,一把将方兰生抱住,他紧紧环住怀中之人,又是欣喜又是不舍,还好方兰生没有生气,原来他在这里等着。临行之前还能再见一面,他亦没有遗憾。

方兰生的下巴被肩甲搁得生疼,却还是环抱住了百里屠苏。

夜色悄然降临,城外树下相拥的身影似乎也快与夜幕融为一体,百里屠苏小心翼翼地感受着片刻的温存,低声叹息: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
“你不用这么想,”方兰生的话音里并无责备之意,有的只是依依不舍,“你……一路顺风……”他硬生生将嘴边的话语吞下,生怕一不小心暴露了什么。

百里屠苏不舍地松手,唇齿几度开合,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。

“兰生,我走了。”

方兰生抬头望着那消融在黑夜里的身影,长舒一口气,低头回了客栈,与红玉几人一同飞往青龙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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